當真正地認識阿仁，就會覺得他真的不是一個易觸摸的人。
寫小說，若果角色是現實你認識的人，難免會不聽指揮做你不想他做的事，也會偏離現實而比較貼近想像中過份理想的人。阿仁是不例外。他是帥，但也許是我總是欠缺自信，對着帥哥我無法正常表現，也不能真正容易接觸到他真實的為人。
我跟他的關係，一直都不算差；但是不是因為他對所有人都很好，我不知道。最少表面上，所有人都跟他很好。
今晚的交誼室，我看到了正在練習樂器的他。當然我也有自己的事做，做完了，想離開了，去到他的房間，他已經走了。走到電梯口，卻又遇到了他。
「走了嗎？」我隨口問。
「走了。」
他轉身去放下手上的書，我站在電梯口，看着已到達的升降機，不知道應否等他。幸好他不久便走過來。
他的樣子，累了。
我們開始聊着些家常閒話，我不想寫太多，略了。我也很累，我完全不在狀態，何況我寫過跟他的激情故事，心底裏總是有點怪怪的。好像有點心虛一樣，不能立正面對他。
「其實我想喝酒，一起嗎？」
我痛苦地想着，小說裏的我當然馬上說好，但今晚實在太累，明天還有「粉紅一點」，同學才剛轟炸我會不會去，會不會帶食物那樣。
「甚麼酒，Seven 的酒和酒吧的酒，差別很大。」
合法年齡已經過了幾歲，但我覺得酒吧不是我適合去的地方，我沒去過。當時沒想到，現在想來，這種第一次是被阿仁破處的，感覺應該有夠爽。
「甚麼都好，總之想喝啦。」
我認真考慮過帶他來我家喝，要是他喝醉了在我家睡，我發誓我敢扮醉跟他睡在一起。但我說過他甚麼都做得出，跟我萬事小心的性格很不同。帶他上來，只怕闖禍；萬一真的喝醉，興起上來，吵醒家人不特指，還隨時真的燒了我的房呢。
「我很久沒喝過酒了，」我接着說，間接拒絕了他，「以前都是傷心才喝酒，現在一喝就想起以前所有傷心的事。」
是真的。就算不是以前喝慣的酒，總之有酒精就好。
「會嗎，」阿仁說，「酒精對我的心理和生理都不大影響欸。」
「生理」，我當然只想到「反應」。回過神來的時候，才想起剛剛心裏想他會喝醉的畫面，照他說是不可能了。
「沒影響喝來幹嘛。」
「想跟人談話，」阿仁說，「但只談話不做其他事太 dry 了。」
真不像他。記得跟同學聊過阿仁，同學說他自我防衛意識很強，自己的心事很少跟人談。我不是很強烈地覺得這樣，但始終同學比我更熟阿仁，她的話並不難信。而且阿仁真的是少談心事，少談他真正關心的事的人，屬於難觸摸、或者有人觸到就會變、所以根本觸不到的人之一。要是你不說自己，對其他人又不感興趣，你會這麼想跟人談話嗎？
去到地鐵站月台，我的腦袋已經到達過熱的地步。
「我真的想喝酒，要是去蘭桂坊，我穿拖鞋會不會進不了酒吧。」
他是往他家的方向，也是向蘭桂坊的方向。
「不知道……最少我樓下的酒吧不准，」然後我想到另一個問題，「你會打電話叫人一起，還是隨便搭個火辣妹談呢？」
「隨便搭也好啦。」
唉。要是火辣妹看得上我們的小提琴王子，深夜的孤男寡女，加上阿仁愛實驗的性格，恐怕一做便是全套。
你要哄他做實驗的計劃，有可能只會在小說裏成功。現實裏阿仁大概永遠都不可能是你的，你想甚麼勁？
這就是我的缺點。明明不會是自己的，卻永遠想成有可能。
但我會把它變成我的優點，所以我寫小說，記下你和我都有想過、那近乎天馬行空、卻又有刻如此真實過的想像。
「你明天會不會回學校。」他那邊的車來了，阿仁問我。
「嗯，應該會吧。」
「明天我要好好練習。再見了。」
「再見。」
我選擇不回頭，不去看他最後一面。因為我知道我的目光，最後一刻必然落在那我不可能得到的小仁上。
但我也期待着明天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